第1章 住在本葆将军1旅店的老船长(第3页)
他甚至禁止人们离开旅店,直到他喝得醉醺醺,趔趄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为止。
他讲的故事把大家吓得够呛。
那些故事十分可怕,内容全部都是关于绞刑、走板子2、海上大风暴、珊瑚礁、加勒比海南部野蛮凶悍的海盗及其巢穴的。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在海上同那些最邪恶、最狠毒的海盗在一起厮混了一辈子。
甚至他在讲这些故事时所使用的语言,都使我们那些纯朴的乡民大为惊骇,就同他所描述的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罪行一样。
我的父亲总是唠叨,这个小小的旅店不久就会关门的,因为很快顾客就不会光顾这里了,人们迟早会不堪忍受船长的暴虐和压制,谁愿意在他的淫威下生活,甚至回家睡觉还战战兢兢呢?然而我觉得这位老船长的存在还是有些好处的。
人们在听故事的当时的确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可等他们回过神儿来,就意识到自己非常喜欢这些故事,因为在一成不变的乡村生活中,这可是一剂绝好的强心剂。
甚至有一群年轻人宣称十分崇拜他,尊敬地称他为“真正的老航海家”
“厉害的老水手”
等,为他冠上诸如此类的名号。
他们还说,英格兰之所以能够称霸海上,恰恰是因为有他这样的英雄。
从某方面来讲,他真的非常有可能让我们破产。
他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一个月接一个月地住了下来,他预付的那些钱早已用完,可是我的父亲始终鼓不起勇气跟他要钱。
因为一旦对他稍微提及钱的事,老船长立刻就会狠狠地从鼻子里发出很大的一声“哼”
,简直可以说是咆哮,并且直直地瞪着我那可怜的父亲,逼着他退出去。
我曾亲眼看到父亲在经受这样一次打击后拼命绞着双手的样子,这种恼怒和恐惧肯定大大加速了他的死亡,这一点我十分确信。
在同我们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老船长除了从一个小贩手里买过几双袜子外,在衣着方面没有丝毫改变。
他的三角帽有一个卷边耷拉了下来,尽管这给他带来很多不便,尤其是刮风的时候,但他就任凭它那么耷拉着。
我记得他那破破烂烂的外套,他曾经躲在楼上的屋子里自己缝缝补补,到最后,那件衣服几乎挂满了补丁,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他从来不给别人写信,也从来没有接到过别人的任何信件。
他从来不跟任何人交谈,除了在他灌了过量的朗姆酒的时候,才会跟店里的其他人讲话。
还有他带来的那个航海用的大木箱,任何人都没有见他打开过。
他唯一一次被人顶撞,是在我那可怜的父亲病入膏肓的时候。
当时是傍晚,利夫西医生在为病人做完检查之后,吃了一些我母亲准备的晚餐,随后便走进客厅抽一斗烟,等待仆人从小村子里把他的马牵过来,因为我们的本葆将军旅店没有马房。
我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客厅,记得当时我注意到这位医生十分干净整洁,发套上洒着雪白的发粉,黑色的眼珠十分明亮,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显示出翩翩风度。
由此,衬托得那些乡下人更加粗鄙不堪,尤其是那个邋遢、笨拙的海盗,他正醉眼蒙眬地趴在桌子上。
这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突然,他—就是老船长—又开始扯着破嗓子唱起那首古老的水手之歌:
十五个汉子扒着死人箱—
哟嗬嗬,朗姆酒一大瓶,快来尝!
酒精和魔鬼让其余的人把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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