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局将尽落子无悔

    身材高挑的白发瓦伊凡安静坐在罗德岛手术室外长廊的等候椅上，撑在大腿上握紧的手指仿佛证明她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她的脸上略显疲态，上百公里的连续奔波与高压态势即使是连强韧如她依然没法不觉得疲惫，但比起身体上的正常生理反应，沉重忐忑的心情才是真正让塞雷娅难以松懈的主要原因。
    一场极为危险的手术如今正在罗德岛的医疗室内进行，为此罗德岛的负责人已经提前疏散了留在舰内工作人员。
    手术的失败不仅标志着病人的死亡，更可能牵扯这艘庞大的罗德岛号毁于由这场危险手术所带来的灾难。
    罗德岛做好了准备。
    这艘停泊在缓冲区荒野上的陆行舰乘员现在仅剩下手术室内外的这些人，尽管数次被要求撤离，但塞雷娅还是留了下来，连同留下来的还有来自原黑钢战术小队的队员以及一名浑身笼罩在大衣和兜帽下的男人。
    罗德岛的人称呼他为博士。
    他是这场行动计划的指挥官，即使是塞雷娅也不得不承认博士的确有着出色的战术指挥能力，他不仅提前预估到了战场的形式，甚至将计划精确到了秒，以排除战场上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预留足够的缓冲时间。
    顶尖的战术指挥官，顶尖的前置谋划，顶尖的行动小队成员，顶尖的随队医生，以及现在完备的后勤才是促使这个在极度的危险的战场上如同幽灵般隐蔽存在，神不知鬼不觉顺利完成任务的主要原因。
    萨卡兹和卡兹戴尔为了这场秘密行动投入了太多的精力，甚至到现在他们愿意赌上这艘陆行舰以及各自的性命，塞雷娅对凯尔希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在她眼中那名冷漠的医生是个极度精明和谨慎的人，但就是这样谨慎和精明的人，居然愿意亲身参与行动小队。
    毫无喘息的长途奔波，即使是最优秀的战士也会觉得吃力，更不用提还要冒着被乌萨斯和炎国部署军队发现的风险，潜入不知多深的深渊，在下方找到目标后根据当时的状况，紧急准备战场手术，在手术完成确保目标能的身体状况能支撑他们接下来的转移再继续片刻不停返回罗德岛，接着进行第二场手术。
    塞雷娅其实很想知道，那副看似瘦弱的身躯究竟是如何在这种艰难苛刻的条件下支撑下来，甚至还有余力保持手术时的冷静与精力。
    过去的蛇到底又做了些什么，值得卡兹戴尔和这艘陆行舰上的人这般对待，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确保一个连他们都不能确定的希望，一个兴许蛇还活着的可能。
    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塞雷娅觉得自己对蛇越发陌生了，上次见面是在七年前的龙门，也许那时候她就该对蛇与卡兹戴尔的牵扯有所察觉，更不必说世界树与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一直秘密保持的贸易往来与合作。
    只是那时的塞雷娅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世界树与莱茵生命的事上，以至于等到塞雷娅回过头时，原本作为世界树创始人之一的蛇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间原本该属于他的公司，除了黑钢的前萨尔贡小队因他的一封信而来外再也没有留下他更多的身影，似乎他从某个时刻开始，就放弃了这条原本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他必须庆幸塞雷娅是一个很有操守的人，否则就以当初的情况，世界树到底现在姓谁还说不好，不过塞雷娅也必须承认，她的确欠蛇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可以用事物来衡量的话，这个人情大概已经大到她没法还清的地步。
    他们的确是朋友，不算太熟的朋友，以及某种程度上交集不多的同事和上下级，塞雷娅对蛇的了解还停留在七年前再次在龙门见到他，如果不是接手了龙门的资产以及诗怀雅家族和龙门不知为何愿意让步的商业渠道，打通了龙门与哥伦比亚的贸易网络，仅靠与卡兹戴尔的合作，世界树根本难以在哥伦比亚严苛复杂的商业环境与竞争中崭露头角，更不必在提政治利益与各方利益冲突激烈的玻利瓦尔混的风生水起，拥有一席之地。
    但没人能否认塞雷娅的优秀与做出的贡献和努力，就像是没人能否认那个从来不在自己办公桌的世界树领袖，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正是促使公司得以发展，养活这群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卡兹戴尔的交易往来，如今与龙门依旧保持的经济贸易合作，以及从卡兹戴尔方面供给过来的武器才能支撑起世界树现如今的发展，尽管到现在，双方间的协作关系已经从依赖转变为了互利。
    而这些之中都有着他的影响。
    是这些东西使得塞雷娅能以她能接受甚至是喜欢的方式来达成她原本所想的目的，与之变质与制肘的莱茵生命，塞雷娅更愿意沉浸甚至享受如今的工作。
    一个人穷志短的领导人，造成了在世界树里塞雷娅一家独大，说一不二的地位，即使是塞雷娅也不得不说一声，其实这感觉真的挺不赖。
    哪怕比起莱茵生命而言，世界树小的不能再小，可即使再渺小那也是属于塞雷娅的地盘，为之所努力的一切都因此拥有了意义，就好像……好多年前一个突发奇想与一群拥有理想的年轻人携手所创建的莱茵生命，后来又因此分道扬镳。
    手术室外塞雷娅陷入了回忆。
    手术室，持续十几个小时的第二场手术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希望特蕾西娅的选择是正确的。”
    伴随着凯尔希的想法，无影灯下黑色的试剂缓缓顺着手臂静脉推入患者体内，意志强韧如凯尔希依然感觉一阵恍惚，庞大的疲惫感在瞬间如潮水涌入放松下来的身体，让她的因此视野出现片刻模糊，身旁的主刀副手急忙扶住她的身体。